擊壤當歌:公知解決不了問題公知本身就是問題-項小凱 獨立學者

2014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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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沫若堪稱中國的公知先祖。
國內網絡上,最近出現一篇90後新秀的文章《知識人在政治反對中的自我定位》。作者韓乾,對中國的知識群體,提出鮮見的犀利見解。文章只有短短3千餘字,但卻涵蓋革命與改良、行動與言說、獨立與中立、學理與心理等等許多公知大V都往往混淆不清的關鍵概念。全文通達流暢,說理層次分明,如此一篇好文,竟然出於一位20多歲的年輕人之手,不禁令人在讚嘆後生可畏之餘,也憑空對未來多了一分樂觀期許。
韓乾的文章提綱挈領,以政治反對為中樞立論,僅此一條就足以說明,作者對政治的認知水平,已超越國內的大部分公知。
所謂政治反對,即政治層面的反對意見或反對行動。按照從知到行、從弱到強的尺度,政治反對的具體實例,可以包括政治觀念上的不同意,政治秩序上的不合作,政治議題上的抗議行為,以及政治制度上的否定或組黨對抗。
政治反對的屬性與強弱對比,直接反映了政治現實的生態,因此也是衡量體制形態的關鍵指標。如果現任政黨與在野的反對黨,共同均遵守民主法治的理念,在和平秩序下自由競爭,輪流執政,那麼這就是常見的成熟民主。而如果當權黨派佔有明顯優勢,以專制性手段打壓政敵,但反對派的地位仍受法律保護,並可參與選舉競爭,那麼這就屬於競爭性威權。而如果政治反對,於行動層面被徹底消滅,於觀念傳播層面瀕臨滅絕,那麼就屬於極權或準極權體制。
以衝突博弈的角度來看,民主轉型的核心問題,就是關於在專制格局下,民主的政治反對,如何從無到有,從小到大。然而,恰恰是這一核心問題,多年以來,被中國的公知群體有意淡化迴避,甚至刻意模糊扭曲,以至於國內在政治領域的公共話語,長期處於支離破碎、混亂不堪的境地,而也正因為如此,中國知識人在政治觀念上的整體水平,極為低下。
以改良與革命的爭論為例,韓乾在文章中指出,站在政治反對的出發原點,懇請專制自行退讓的「溫和」改良,與強行取消專制的「激烈」革命,本身只不過是政治實踐中的策略選擇,而並非政治反對的前提條件。換言之,在邏輯上,如果「改良方案站不住腳,革命就必須成為一個選項」,反之亦然。但是反觀中國的公知,幾乎無一例外地擁抱改良,反對革命。儘管某些公知,也許聲稱並不完全反對革命,但韓乾指出,這種單方面主張「倒逼」的改良理論,實際上等於為政治反對的規格設定上限,效果上仍然等同於否定革命選項。在韓乾看來,「僅從實踐考慮,改良邏輯給行動者所設置的上限毫無道理」。
韓乾一針見血地指出,此處問題的關鍵,在於公知的角色錯位。公知只是理論言說者,而不是行動實踐者。而政治轉型,歸根結底,不是一個理論問題,而是一個實踐問題。在這一點上,韓乾認為:
「如果知識人不選擇轉換身份、參與抗爭實踐,那麼他們就必須認識到,相對於行動者,自己僅僅是局外人:只有行動者才能決定抗爭實踐的具體策略。儘管局外人可以提出建議,但他們不應干涉局內人的行動,更不能認為自己有資格規制、導引局內人。」
然而很遺憾,絕大部分公知,受於身份的限制,決定了他們只可能是抗爭的局外人。韓乾對此有清醒的認識,他也看出了問題的所在:「知識人是最脆弱的:他們一方面在生存上嚴重依賴於體制,另一方面卻被要求有最高的獨立性。這兩點的衝突撕裂了他們」。更進一步,韓乾區分了獨立與中立的不同:
「這種獨立性與中立的立場經常被人們混為一談。實際上,在當下的政治態勢中,獨立性必定反對中立:如果獨立性果真是知識人的美德,那麼它就恰恰意味著不中立,亦即選擇站在行動者一方。'中立'並非是非政治的,而是極為政治的:它恰恰是現代政治(無論是自由民主還是極權主義)不得不承諾與標榜的東西;既然體制承諾了中立,那麼保持中立就是服從體制。」
極權體制下,獨立必然意味著反對,而中立無非是順從與默認的代名詞。韓乾以如此年輕的頭腦,便能深刻地體察到兩者的根本區別,並且用簡潔有力的話語表達出來,不得不令人大為讚賞。如果僅僅止步於此,韓乾的這篇文章,就已經可算作一篇上乘佳作。然而,或許正是因為頭腦年輕,而免受於國內知識界的「爛污缸」之染,韓乾敏銳地發現了中國知識界的一個巨大的根本性問題:
「自我定位的問題對知識人構成了巨大的挑戰:如上文分析所示,這種挑戰並非是學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既然八九之後(乃至文革之後)的知識人境況不是學理所能解釋的,那麼今日的知識人的身份混亂就必定有其歷史根源,並且,該根源將隨著未來的體制變化催生更多非學理性的負面後果」。
正如韓乾所指出,公知在轉型問題上無條件地排斥革命,這其實是一種非常明顯的邏輯錯誤。而在現實中改良願景一再破滅,公知們非但不從中承認理論的錯誤,反而拿著放大鏡,極力尋找蛛絲馬跡以自圓其說,甚至還有部分人士,淪落到編造宮廷陰謀論的低劣水平,完全喪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在政治話題上,自詡理性客觀的公知群體,恰恰既沒有理性,也極為主觀。
尤其在近來烏克蘭廣場革命、台灣太陽花學運、以及香港佔中等問題上,國內公知們的拙劣言論表演,不但顯露出這個群體令人吃驚的知識結構缺陷,而且也更為清晰地說明,即便是在最低程度的觀念抗爭層面,在利益上直接或間接依附於體制的公知,也是如此地不堪一擊,脆弱無比。
然而,如果僅僅從知識結構與利益驅使的角度,還不足以解釋,中國的公知群體,何以如此大規模的淪落不堪。畢竟,在當今獲取信息,並不像過去那樣困難。退一步講,如果利益吸附,果真能夠達到如此完美的籠絡效果,那麼類似於韓乾這樣的80後90後的新秀知識人,又如何能在這種體制下,脫穎而出。
實際上,當下公知群體的墮落,代表了一個時代的墮落,這個群體所折射出的,是對八九殘酷的完全臣伏,以及被內心深處的恐懼情緒所徹底支配。在這種殘缺的群體意識之下,公知們再也無法找到一個足以支撐抗爭意志的精神支點,以至於在公共話語領域,屢屢上演滑稽可笑的一幕幕而渾然不覺。
當下的公知一代,是意志垮掉的一代。這更是一個關乎群體心理的問題,而不是一個單純的有關學理與利益的問題。在韓乾看來,這樣的一個群體身份,不但注定是政治抗爭的局外人,而且極可能會被前進的歷史所遺忘。不過,既然公知們不能實質地解決問題,那麼隨著時代的繼續推進,公知問題,也許就這樣順其而然地退出歷史,從而自行消解,如此看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