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樂女談:「兩會」能為民眾做的好事只剩下「解散」-趙思樂 女權主義媒體人

2016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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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會」不再是「橡皮圖章」,它成了另一台2016春晚,更有底氣純粹地政治宣傳化。
一年一度的「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和「全國政協委員大會」(下稱「兩會」)在開幕近一周後,終於出現了第一個引起公眾注意的政策討論:《慈善法(草案)》審議。
審議開始後的24小時內就出現了兩個新聞點,一是根據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李建國作的草案說明,媒體總結出了「個人幫非親非故者網絡募捐屬非法」的大字標題;二是在分組討論中,工商聯代表提出該法為慈善組織設置的15%行政費上限過高。許多圍觀網友對這些新聞的反應已經簡化到只有「呵呵」二字,對前者更多只曬不評,有人在轉發時寫上「不妄議」。
對《慈善法(草案)》的分析已有很多,也並非本文旨在,但從網民對這個重磅法案的反應,民間對「兩會」甚或體制的觀感可見一斑——不認可、恐懼感和無力感消解一切嚴肅討論的欲望,剩下的只有隱晦的嘲諷和自覺的沉默。
在過去,每年多多少少都有自由派知識分子用「兩會」內容點評法治/政策進步與否,而今年則紛紛意興闌珊。
想不闌珊都不行,前不久大V任志強才因微博言論被官媒連番嚴責,大部分民間意見領袖和異議分子都已被微博和微信銷號禁言,之前發言頗為刺激有趣的律師浦志強更被法院以微博「辱罵」人大代表為由作出有罪判決。雖然普遍認為浦志強並非真因微博言論惹禍,而是被官方以欲加之罪「收拾」,但人人自危已成定局。
恐懼是一方面,更決定性的是「無用」。儘管不少民間群體依然就著兩會嘗試推進自己的議題,比如維權律師和當事人家屬聯署促請人大調查「709案」,女權群體致信人大代表希望關注性騷擾和就業歧視議題,訪民攔截人大代表車隊等等,但他們的心態幾乎已完全轉變為「結機發聲」,而非真的相信自己的議題能夠通過兩會上達並帶來改革。甚至有民間人士明言兩會上訪就是為了增加地方維穩成本:「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好過。」
不能否認,每一年還是有極少代表在做著符合民間利益的提議,比如去年張抗抗建議廢除收容教育,今年朱征夫要求警惕未審先判,但這些提議基本上只有石沉大海一種結局,敢言的朱征夫委員甚至讓人擔心他未來一年的際遇。
2016又逢5年一度的人大換屆選舉,前幾次都有不少民間人士興致勃勃地參選基層人大代表(這是普通民眾唯一可以直接參選的層級),而今年雖然民間仍有相關討論和意向,但明顯較以往淡靜。
一名曾在2011年以大學生身份參選並引發關注的青年坦言,自己仍在糾結是否再次參選,因為當選的希望固然一直很渺茫,但現在這一行動甚至在民間也不可能有多少關注和認可,而且即使當選也不知道對現實能有什麼改變。
如果說政治環境的再極權化——意識形態上升、全能領袖集權、警察恐怖管制——給民間帶來的是虛無和沉默,那麼給體制內和希望向體制靠攏的人帶來的則是犬媚式或爪牙式的變異。為了自身的「上進」和安全,他們要麼表達對黨和領袖的忠誠愛慕越發殷切露骨,要麼就舉起大棒率先打擊「敵人」以表忠心。
「兩會」更多是前一種變異的舞台。黑龍江龍電律師事務所主任李亞蘭在上千人的兩會上「審議」政府工作報告後發出文章,稱自己「與我們偉大的習總書記一同審議」、「整晚都高興得不能入睡」、與領導握手時「我激動不已,脫口而出說:『總書記,人民律師擁護您!』」……此文被轉發到維權律師群體,頓時一片「惡心」、「想吐」、「舔菊」之聲,認為她沒有資格代表律師。
類似的情形還有,習近平來到青海代表團審議,代表畢生忠地對他說:「我們那裏的老百姓把你喜歡得不得了!」在央視新聞中,「外來務工者代表」朱雪芹說:「我發覺總書記的白頭發多了一點。」中國社會科學院學者孫憲忠在接受採訪時稱讚習近平:「他的親和力,即是執政黨穩健成熟的標誌,也是大國領袖縱覽全局,胸有成竹的體現。」
到此時,「兩會」已遠非多年被詬病的「橡皮圖章」可以概括,它成了另一台2016春晚,只是比春晚更沒有娛樂群眾的包袱,更有底氣純粹地政治宣傳化。
對於民眾來說,「兩會」用著他們的錢、以他們的名義、為他們的壓迫者撐著「民主」的臉面、唱著讚歌,民眾只能選擇不聽、不看、對以沉默,不小心看到了,只能尷尬地「呵呵」,或者小心翼翼、心驚膽戰地冷嘲熱諷。「兩會」把民眾置於如此可悲可笑的境地,如果問它還能為他們做什麼好事,大概只有「解散」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