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中國：中美南海對峙是場「政治劇」-梁逸飛 北京媒體人

與其説在南海上空美國對中國發起了軍事挑釁，還不如説是美國就南海局勢對中國發動了輿論戰。日前，搭載CNN記者的美軍P-8偵察機飛越了施工中的中國南海島礁，美軍偵察機的這一飛越行動據説遭到了中國海軍的八次口頭警告。通過CNN記者的鏡頭與解説詞，中國海軍的「強硬」展露無遺，再加上島礁施工的驚人照片，CNN成功地將中國塑造成了「南海欺壓者」的角色，為奧巴馬之前所指摘的「中國憑藉大國力量欺負南海周邊小國」找到了證據。此間，更有國際觀察人士聳人聽聞地説，不排除中美兩國在南海發生軍事衝突的可能性。

不得不承認，美國是軍事輿論戰的高手——利用輿論工具不僅擴大了軍事威懾效果，還取得了巨大的政治與外交效益。坦率説，美軍如此「文質彬彬」的飛越行動很少見，以往的軍事抵近偵察活動多很野蠻、很任性。比如，2001年南海上空中美軍機相撞事件、2009年爆發的「無暇號事件」與中國潛艇與美軍驅逐艦聲吶相撞事件，以及2014年發生的南海軍艦對峙事件，等等。從這些被事後曝光的緊急事件中，外界不難猜出中美兩軍在媒體鏡頭之外的對抗達到了何種激烈的程度。

至今，在中美兩軍不同層級的對話中，中方一直將「美軍對華抵近偵察」列為兩軍交流的嚴重阻礙之一，要求美軍停止這種行為。而美方總是以「國際海域與空域航行自由」為藉口，拒絕停止抵近偵察活動。之前，中國更多地從法理層面否定美軍的抵近偵察，認為這是「違法行為」，而美軍堅持認為「不違法」；後來，中國更多地從情感方面批評，指出抵近偵察是「不友好行為」、「傷害中國的感情」，這一從情感層面的措辭讓美方無法完全反駁，但美方堅持認為抵近偵察有必要性，並提出條件——除非中國增大軍事透明度。顯然，中美雙方的觀點與立場相距甚遠，在今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美軍的抵近偵察行為不會停止，而中國的反制同樣會繼續。但是，隨着中美兩軍實力對比的變化，尤其是在西太平洋地區，中國對美國軍事抵近偵察的容忍度會變得越來越小，反制的力度會變得越來越大。

在此背景下，去年，中美雙方簽署了《關於海空相遇安全行為準則諒解備忘錄》，同意「在艦艇海上相遇時，應當遵守《1972年國際海上避碰規則》，並善意執行西太平洋海軍論壇制訂並通過的《海上意外相遇規則》」，約定「軍用艦艇海上相遇時，不論何種原因發生碰撞，雙方應當在採取損管和救生措施之後迅速脱離接觸，避免採取任何使事態升級的行為。」

這一備忘錄的簽署，一方面表明中美雙方都有意為海空對峙事件安上保險閥，另一方面亦表明中國的立場變得務實，從過去「堅決反對」、「不能接受」，轉變為被動加入「貓鼠遊戲」，並尋求利用規則在這場遊戲中勝出。

基於此，中美兩軍在南海海域空域或其他地點發生的所謂對峙事件，只是以《備忘錄》為劇本，導演的又一場「貓鼠遊戲」。那些認為中美兩軍會發生嚴重衝突的輿論只是為了博取眼球，而CNN記者誇張的畫面與解説詞只是出於職業習慣而已。

在當前的政治形勢下，美國需要導演這樣一出「貓鼠遊戲」。首先，美國軍機飛越南海島礁是為了表明自己的老大地位，回應一下盟友的「呼聲」。其行為模式與邏輯，跟去年底美國派遣一架沒有載彈的轟炸機穿越中方新設立的東海防空識別區一樣。其次是為了服務於下半年開鑼的美國總統競選。奧巴馬當局需要在對華政策上有所動作，以期堵住共和黨方面可能的攻擊。事實上，目前的華盛頓充斥着「嚴懲中國」的聲音。一些軍政界人士與學者認為，中國在南海大規模擴大島礁的建設行為太出格，必須受到懲罰，否則美國的威望會遭削弱。另外，美國這一大張聲勢的行為，不排除有為下一步更嚴厲行動做鋪墊的可能。比如，菲律賓、日本一直在鼓動美國帶頭在南海搞聯合巡邏，甚至讓美國出面建立聯合艦隊，以實質性遏制中國在南海的行為。

作為「貓鼠遊戲」的另一方，雖然中國是被動拉入的，但只要美國人不真正阻止島礁建設，中國某種程度上會容忍美國顯擺「老大作風」，甚至還會適當配合一下，滿足一下美國人的虛榮心。

這場南海上演的「貓鼠遊戲」純粹是一場政治劇，玩得精彩與否，關鍵是度的拿捏。美國人也會擔心玩過了，一旦有過火之舉，不僅會公開暴露自己的霸道行徑，授人以柄，還可能會讓中國抓到機會，順勢而為，切下一塊更大的香腸。這是美國人不願意看到的，輪番升級加大賭注不是美國人所要追求的理想遊戲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