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悅人生:以戒為師──緬懷愛國高僧弘一律師-寬運法師 香港西方寺住持

20151122
東網電視
更多新聞短片
弘一律師是從絢爛走向平淡的、道行高潔,嚴持戒律的一代愛國高僧。
今年是弘一律師誕生135周年紀念,不期然勾起我們對他的懷念──緬懷一位從絢爛走向平淡的、道行高潔,嚴持戒律的一代愛國高僧。當然他的出身、他的才華、他的藝術成就,早就為世人所熟知:
弘一律師,原名李叔同(1880-1942年)名文濤,別號息霜,法名演音,號弘一。這位才華橫溢、「二十文章驚海內」的大師,集詩、詞、書畫、篆刻、音樂、戲劇、文學於一身,在多個領域,開中華燦爛文化藝術之先河。他把中國古代的書法藝術推向了極至,「朴拙圓滿,渾若天成」,魯迅、郭沫若等現代文化名人皆以得到大師一幅字為無上光榮。
他是第一個向中國傳播西方音樂的先驅者,所創作的《送別歌》,歷經數十年傳唱,歷久不衰,成為經典名曲。同時,他也是中國第一個開創裸體寫生的教師。卓越的藝術造詣,先後培養出了名畫家豐子愷、音樂家劉質平等文化名人。他出家後,苦志向佛,過午不食,精研律學,編著《四分律比丘戒相表》等著作,使中斷400年的南山律宗得以繼承弘揚,被尊為第十一代律宗祖師。他為世人留下了受用不盡的精神財富,他的一生充滿了傳奇色彩,他是我國一位由絢麗至極而歸於平淡的典型人物。
一、《影塵回憶錄》中的弘一律師
後人對他有很多追懷的文章,尤其是以下的這兩篇,令筆者印象特別深刻;首先當然就是倓虛老法師的《影塵回憶錄》之〈弘一大師行誼略記〉,其中說到夢參法師請弘一律師到青島湛山寺講學前後的經過:
「弘一律師,是三七年初夏,到湛山來的。
三六年秋末,慈舟老法師去北京後,湛山寺沒人講律,我對戒律很注意,乃派夢參師到漳州萬石岩把弘老請來。在他來之前,夢參師來信說:弘老來有三個條件:第一,不為人師;第二,不開歡迎會;第三,不登報吹噓,這約法三章,我都首肯了。(中略)我的意思,把中國(當然外國來的大德也歡迎。)南北方所有大德,都請到這裏來,縱然不能久住,也可以住一個短的時期,給大家講講開示,以結法緣。因為一位大德有一位大德的境界,禪和子之中,止不定與那一位大德有緣;或者一說話,一舉動,就把人的道心激勵起來;這都是不可思議的事!
三七年時,我曾預備把印光老法師,請到湛山來,開一念佛堂,讓印老在這裏主持淨土道場。以後因事變,印老沒能到湛山來,這是我最遺憾的地方。」
「弘老、也是我最羡慕的一位大德。(中略)他,在家名李叔同,另外出家在家還有好些名字,我已記不清。降生時,有雀銜松枝降其室,此枝到了他臨滅度時,還在身邊保存著。自幼穎悟異常,讀書過目成誦,有李才子之稱。性格外倜儻而內恬醇,凡做事都與人特別。可是他一生的成功,也就在他這個特別性格上。做事很果敢,有決斷,說幹什麼,就幹什麼;說不幹什麼,就不幹什麼。俗言說:「裝模不像,不如不唱。」例如他在家裏,專門致力於文學、藝術、音樂、圖畫……等,就專心致志,讓他成功。甚而在少年時代,一些風流韻事,也莫不盡情逸致。(中略)出家後,把在家那套世俗習氣完全拋掉,說不幹就不幹!絲毫也不沾染。對於出家人應行持的,就認真去行持,行持到家,一點不苟且,這才是大丈夫之所為。也是普通人最難能的一件事!」
上面這段倓老對弘老的描述,傳神而形象地把弘老的性情、人格形容得極為貼切,且乾淨俐落;弘老最與眾不同之處,不僅是外表風流倜儻而內在溫厚恬醇,而是在於他「做事很果敢,有決斷,說幹什麼,就幹什麼;說不幹什麼,就不幹什麼」;而他一生的成功,也就在這個特別性的格上。弘老的果敢與決斷,是多麼的令人欣賞啊。因此,就是因為他這種性格,當他出家以後,才能斷然、決然地一洗往日的習氣;「對於出家人應行持的,就認真去行持,行持到家,一點不苟且」,這的而且確是一個大丈夫之所為!這實在是出家修行人的典範!
弘老自出家後,就專門研究律,天津徐蔚如居士,對他研究戒律幫了很大的忙。徐居士曾對他這樣說過:
「自古至今,出家的法師們,講經的多,講律的少;尤其近幾百年來,就沒有專門研究律的,有也不徹底。你出家後,可以專門研究律,把中國的律宗重振起來。」
「中國出家人,自東漢至曹魏初年,並沒有說皈依受五戒的,只是剃髮出家而已。至魏嘉平年間,有天竺僧人法時到中國,立羯磨受法,是為中國戒律之始。自那時起,才真正開始傳受比丘戒。(中略)自宋朝歷元、明、清,計七百餘年,中間雖然也有人提倡律學,可是已失去南山真脈。原因是中國弘律的人少,經過多少次變亂,律典已毀於燹火,有原本也都流落在日本。清末、徐蔚如居士,自日本請回,重刊於天津,然錯誤遺漏特多。
弘老出家後,發願畢生研究戒學,誓護南山律宗,遍考中外律叢,校正五大部,及其他律藏。二十幾年來,無日不埋首律藏,探討精微。到處也以弘律講律為事,在我個人,也深願後來多出幾位弘律的人。在弘老的著述中,最主要的要算《四分律比丘戒相表記》。」
倓老文中說到:「弘老出家後,發願畢生研究戒學,誓護南山律宗,遍考中外律叢,校正五大部,及其他律藏。二十幾年來,無日不埋首律藏,探討精微。」這是多麼的不容易啊。而更令人讚歎的是,在弘老的著述中,最重要的要算是《四分律比丘戒相表記》。此書將四分律文,制為表解,化繁為簡,了然清晰。而書中所加的按語,都是往昔大德的警語,經六、七年的時才製成。而全書的文稿都是弘老親筆所寫。對於律學的鑽研他是如此的用心而又精進不懈。這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而更令人敬佩的是,在文稿的後面,弘老還特意寫了一段遺囑,大意是說,在他去世之後,不希望後人為他建塔,也不願為他做其他功德,只希望能募資將此書重印,以廣流布,就於願已足了。」
由此可見,弘老出家後所做的一切,無論是發心、立願,乃至是行持,都是為了能更好的弘傳佛法,利益眾生;他的言行、品格、道德、風範,確實令後學汗顏並生起無限之景仰。
二、湛山寺講學之經過
倓老說到弘老來到湛山寺講學的一段,可說是全文最精彩的部份:
「記得弘老來時,是在舊曆的四月十一那天,北方天氣──尤其是青島,熱得較晚,一般人,還都穿夾衣服。臨來那天,我領僧俗二眾到大港碼頭去迎接。他的性格我早已聽說,見面後,很簡單說幾句話,並沒敘寒暄。來到廟裏,大眾師搭衣持具給接駕,他也很客氣的還禮,連說不敢當。
隨他來的人有三位—傳貫、仁開、圓拙—還有派去請他的夢參法師,一共五個人。別人都帶好些東西,條包、箱子、網籃、在客堂門口擺一大堆。弘老只帶一破麻袋包,上面用麻繩紮著口,裏面一件破海青、破褲褂、兩雙鞋;一雙是半舊不堪的軟幫黃鞋,一雙是補了又補的草鞋。一把破雨傘,上面纏好些鐵條,看樣子已用很多年了。另外一個小四方竹提盒,裏面有些破報紙,還有幾本關於律學的書。聽說有少許盤費錢,學生給存著。」
這一幕情景,在火頭僧的〈弘一律師在湛山〉一文中,又是從另一角度,做了令人難忘的、感人的描述:
「弘一律師坐的船到了;湛山住持倓虛法師,疾忙帶著道俗二眾,預先到碼頭去迎候。寺中剩下的全體大眾,都披衣持具分列在山門裏兩旁,一齊在肅立恭候著。——我也是其中的二個。
不大工夫,飛馳般的幾輛汽車,嗚都的開到近前;車住了,車門開處,首先走下位精神百倍滿面笑容的老和尚,我們都認的,那是倓虛法師;他老很敏捷的隨手帶住車門,接著第二位下來的,立時大家的目光一齊射在他身上;他年近四十來歲——其實五十八歲了,——細長的身材,穿著身半舊夏布衣袴,外罩夏布海青,腳是光著只穿著草鞋,雖然這時天氣還很冷,但他並無一點畏寒的樣子;他蒼白而瘦長的面部,雖然兩頦顆下滿生著短須,但掩不住他那清秀神氣和慈悲和藹的幽雅姿態;他,我們雖沒見過,但無疑的就是大名鼎鼎譽滿中外,我們所最敬仰和要歡迎的弘一律師了。
(中略)這時我向夢參法師問說:『那件是弘老的衣單?』他指指那條舊席袋和那小竹簍,笑著說:『那就是,其餘全是別人的。』我很詫異,怎麼憑他鼎鼎大名的一代律師——也可說一代祖師——他的衣單怎會這樣簡單樸素呢?噢,我明白了,他所以能鼎鼎大名,到處有人恭敬的原因,大概也就在此吧!」
火頭僧,當時湛山寺內的一名普通的常住僧人,在他的眼裏,鼎鼎大名的弘一律師是如此的清秀及與別不同:他蒼白而瘦長的面──但掩不住清秀神氣和慈悲和藹的幽雅姿態。而更令人恭敬的是,他的衣單是那樣的簡單樸素!
由此可見,弘老的生活,確實是非常的節檢及簡樸。
當然,弘老還有更多令人尊敬及嘆服的地方。倓老的文章繼續寫下去:
在他未來以前,湛山寺特意在藏經樓東側蓋起來五間房請他住,來到之後,以五間房較偏僻,由他跟來的學生住,弘老則住法師宿舍東間—-現在方丈室—-因為這裏靠講堂近,比較敞亮一點。
因他持戒,也沒給另備好菜飯,頭一次給弄四個菜送寮房裏,一點沒動;第二次又預備次一點的,還是沒動;第三次預備兩個菜,還是不吃;末了盛去一碗大眾菜,他問端飯的人,是不是大眾也吃這個,如果是的話他吃,不是他還是不吃,因此廟裏也無法厚待他,只好滿願!
(一)為僧只合居山谷
由於弘老「愈是權貴人物,他愈不見」,所以在一般人眼裏,弘老僧格之清高,無疑是最大的吸引力。從倓老文章中所記載的弘老待人接物的態度,我們可以感受到其中無可言喻的清逸之氣:
朱子橋將軍,多少年來羡慕弘老的德望,只是沒見過面。正趕他有事到青島,讓我介紹欲拜見弘老,一說弘老很樂意。大概他平素也知道朱將軍之為人,對辦慈善及對三寶事很熱心,乃與之接見,並沒多談話;同時還有要見他的人,他不見,讓人回答,說已竟睡覺了。
有一天,沈市長在湛山寺請朱將軍吃飯,朱將軍說:「可請弘老一塊來,列一知單,讓他坐首席,我作配客。」沈市長很同意,把知單寫好,讓我去給弘老說,我到他寮房裏一說,弘老笑笑沒言語,我很知他的脾氣,沒敢再往下勉強。第二天臨入席時,又派監院師去請他,帶回一個條來上寫四句話:
「昨日曾將今日期,短榻危坐靜思維,為僧只合居山谷,國士筵中甚不宜。」朱將軍看到這個條喜的不得了,說這是清高。沈市長臉上卻顯得很不樂意,按地方官來說,他是一個主人,又加是在一個歡迎貴賓的場合裏,當然於面子上有點下不來台。我和朱將軍看到這裏,趕緊拿話來遮蓋,朱將軍平素有些天真氣派,嘻嘻哈哈,把這個澀羞場面給遮掩過去了。
作為一人個出家修行之人,與世俗相處,是應該有一定的立場與分寸的,而這個分寸跟立場,弘老是把握得很緊的;普通人他不輕易接見,可是真正發心護持三寶的佛弟子,他還是會隨緣攝受的。反而那些位高權重、有財有勢的達官貴人,弘老就是不想也不願「高攀」──「為僧只合居山谷」,正好說明這種高風亮節。而當時的朱子橋將軍,欣賞的就是他這一份不媚世俗的清高。
(二)嚴以律己,寬以待人
而對於律學的自持與傳授,弘老所表現的態度正也就是戒學的最高精神:「嚴以律己,寬以待人。」他給學生的教化,完完全全地是身教多於言傳:
「弘老到湛山不幾天,大眾就要求講開示,以後又給學生研究戒律。講開示的題目,我還記得是『律己』主要的是讓學律的人先要律己,不要拿戒律去律人,天天只見人家不對,不見自己不對,這是絕對錯誤的。又說平常『息謗』之法,在於『無辯』。因越辯謗越深,倒不如不辯為好。譬如一張白紙,忽然染上一滴墨水,如果不去動它,它不會再往四周濺汙的,假若立時想要他乾淨,馬上去揩拭,結果污染一大片。末了他對於律己一再叮嚀,讓大家特別慎重。
他平素持戒的工夫,就是以律己為要。口裏不臧否人物,不說人是非長短。就是他的學生,一天到晚在他跟前,做錯了事他也不說。如果有犯戒做錯;或不對他心思的事,唯一的方法就是「律己」不吃飯。不吃飯並不是存心給人嘔氣,而是在替那做錯的人懺悔,恨自己的德性不能去感化他。他的學生;和跟他常在一塊的人,知道他的脾氣,每逢在他不吃飯時,就知道有做錯的事或說錯的話,趕緊想法改正。一次兩次;一天兩天,幾時等你把錯改正過來之後,他才吃飯,末了你的錯處,讓你自己去說,他一句也不開口。平素他和人常說:戒律是拿來『律己的』!不是『律人的』!有些人不以戒律『律己』而去『律人』,這就失去戒律的意義了。
弘老特別指出:戒律的實踐其真正的意義乃在於『律己』,而不是『律人』,這個觀念實在非常的重要,因為一般修行人,往往把這件事情給顛倒了。而對於『是非』與『譭謗』,弘老教示以『無辯』來止息,其中蘊涵的無疑是真修養與大智慧。而當學生做錯事或犯了規,弘老以『不吃飯』來為他們懺悔,確是一種非常『高明』的感化方式。
弘老給學生上課時,首講隨機羯磨,另外研究各種規矩法子。隨機羯磨是唐道宣律師刪訂的,文字很古老,他自己有編的『別錄』作輔助,按筆記去研究,並不很難。上課不坐講堂正位,都是在講堂一旁,另外設一個桌子,這大概是他自謙,覺得自己不堪為人作講師。頭一次上課,據他說,事前預備了整整七個小時,雖然已竟專門研究戒律二十幾年,在給人講課時,還是這麼細心,可見他對戒律是如何的慎重!」
這裏清楚地記錄著:弘老講學時,並沒有坐在講堂的正位上,而是另設一張桌子坐在旁邊去授課,這種謙虛的不敢為人師的風範,亦是非常少見的。而作為一個研究戒律二十多年的老修,頭一次講課,竟用了七個小時來備課;試問如果是他的學生,又怎會不由衷地佩服?
(三)臨別贈言:乘此時機,最好念佛!
可是弘老終究還是不能長期留在湛山寺的,很快秋天就要過去,那就與離開的日子不遠了:
「天氣由炎熱的夏天,漸漸轉到涼爽的秋天,在倓老和我們大眾,個個都抱著十二分熱誠期望他老能在本寺長住,永遠作我們依止不離的善知識。」(火頭僧〈弘一律師在湛山〉)
湛山寺內,上上下下每一個人都不希望弘一律師離去,可是正如倓老所說:
「湛山寺本來預備留他久住的,過冬的衣服也都給預備了,可是他的身體,不適於北方的嚴寒,平素灑脫慣了,不願穿一身挺沈的棉衣服,像個棉花包一樣。因此到了九月十五以後,到我寮房去告假,要回南方過冬。我知他的脾氣,向來不徇人情,要走誰也挽留不住,當時在口袋裏掏出來一個紙條,給我定了五個條件。第一:不許預備盤川錢;第二:不許准齋餞行;第三;不許派人去送;第四不許規定或詢問何時再來;第五:不許走後彼此再通信。
當然這些條件倓老都答應了。為什麼弘老要開出這五個條件?因為他知道自己這一生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再來了,而更重要的是,不想留下任何一縷情絲讓人牽掛。要走的話,就要走得了無掛罣。而當他離開湛山寺前,他所做的一切就更為令人感動了:
在臨走的前幾天,給同學每人寫一幅「以戒為師」的小中堂,作為紀念。另外還有好些求他寫字的,詞句都是《華嚴經集句》;或《藕益大師警訓》,大概寫了也有幾百份。末了又給大家講最後一次開示,反復勸人念佛。
臨走時給我告別說:『老法師!我這次走後,今生不能再來了,將來我們大家同到西方極樂世界再見吧!』說話聲音很小、很真摯、很沈靜的!讓人聽到都很感動。當時我點頭微笑,默然予契。臨出山門,四眾弟子在山門口裏邊搭衣持具預備給他送駕,他很莊重很和靄的在人叢裏走過去,回過頭來又對大家說:
『今天打擾諸位很對不起,也沒什麼好貢獻,有兩句話給大家,作為臨別贈言吧!』隨手在口袋裏掏出來一個小紙條,上寫:『乘此時機,最好念佛!』」
我們都知道,弘老是專門研究並實踐戒律的,但是他在湛山寺給大眾所講的最後一次開示,卻是殷切地反復勸人念佛。而臨走向倓老告別時更低聲懇切地說:將來在西方極樂世界相見!這句說話表明了修行人所嚮往的最終目標──就是極樂淨土;而其中飽含了信、願、行的真摯的力量。筆者第一次讀到這一段的時候,就感動得落淚連連。這位戒行高潔的一代宗師,給大眾臨別的贈言──只是教大家把握當下,好好念佛。由此可見淨土念法門是一切法門的最後指歸。
從來灑脫的弘一律師,給人的印象總是漫不經心──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沒有任何的人、事、物可以把他留住;可是這夢參老親自把他接來,最後亦親自把他送走,因此為了報答他半年來的照顧,特別為他寫了一部《華嚴經淨行品》以表謝忱;由此可見弘老待人至誠而厚道,倍覺難能可貴。其一言一行皆令人畢生銘記,縈迴於心。
弘老走後,倓老到他寮房去看:屋子裏東西安置得很次序,裏外都打掃特別乾淨!桌上一個銅香爐,燒三枝名貴長香,空氣很靜穆的,我在那徘徊良久,響往著古今的大德,嗅著餘留的馨香。
如今筆者細讀其人種種往事,尤顯得深深懷念,無限追思。
我們都知道,弘老臨死前(1942年10月13日)曾寫下「悲欣交集」四字墨蹟;這四個字可以說是他對自己一生的概括──那是一種無言的生命的體悟,超越了一切語言之形容與描述;正如他在病危時寫給弟子劉質平的一首遺偈所說:「君子之交,其淡如水。執象而求,咫尺千里。問余何適,廓爾亡言。華枝春滿,天心月圓。」其跌宕起伏的一生,所呈現的就是一種無言的人格之美與生命之美。
結語:香港──《最後之勝利》
今年適值弘一律師誕生135周年,同時更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暨世界人民反法西斯戰爭勝利七十周年」紀念;為追懷弘老持戒精嚴的高潔道德風範,故由中華佛教文化院主辦,葵涌觀音講堂合辦之《弘一大師.最後之勝利》話劇,將於2016年2月2日、3日、4日晚上七時半至九時,一連三場假葵青劇院盛大演出。
此部全國戲劇文化大獎佳作《最後之勝利》,內容取自弘一大師於1938年親手書寫的一幅題字,這是弘一大師對抗戰勝利的預言,同時亦表達了大師對祖國必勝的強烈信念。本劇最初改編自呂建華編劇的《悲欣交集》,再由遊本昌的女兒遊思涵改編:內容選自弘一大師63年人生長河中的最後一曲動人樂章,是曲終人逝之後的無盡輓歌,匯成一代大師生命的絕唱。
本劇的主演是「濟公」扮演者﹑著名藝術家游本昌先生。游老今年已83歲高齡,以其對佛教之虔敬與精湛之演技,將弘一大師這位卓越藝術家和愛國高僧表現得惟妙惟肖。
劇中弘一大師作為德高望重的佛教高僧,面對一位十五歲少年來信對他的苛求,他欣然接受意見,進山閉關,鑽研佛法,潛心著書;面對日本軍國主義的威脅利誘,他心如磐石,以殉教相抗爭;在彌留之際,他回顧自己的一生,評價自己是「一事無成」、「一錢不值」的「二一老人」。他寫下「最後之勝利」幾個大字,表達了他對抗戰必勝的信念,鼓舞了世人的鬥志。最後他感受著「華枝春滿,天心月圓」般的愉悅,「悲欣交集」地離開人世。
該劇自2010年10月11日應邀參加「紀念弘一大師130周年國際論壇」,於杭州虎跑寺大雄寶殿──弘一大師出家之地進行過三場公益演出,受到各界人士好評,反應熱烈,並曾於2011年2月紀念辛亥革命100周年之際,在北京東城區風尚劇場演出兩場;同年3月在浙江省話劇院演出兩場,8月參加「第二屆中國戲劇文學會小劇場話劇展演」,獲得全國戲劇文化大獎。此後於中國及台灣各地巡迴演出,2015年該劇先後於意大利米蘭世博會及廣州、深圳等地與觀眾見面,深受歡迎。
2016年第一站的演出地方是香港;香港社會2014年經歷各種政治見解的分歧與矛盾,因而於9月28日產生「佔中」(佔領中環)運動,其後擴散至更多地區,包括金鐘、銅鑼灣和旺角等,最終演變成「雨傘革命」,並持續79日,終於各界「和平無諍」、「愛國愛港」的呼聲下平息。
正如弘一大師所說:「念佛不忘救國,救國不忘念佛。」因此,本劇是次於香港盛大演出,正意味著抗戰勝利!正義勝利!人民勝利!香港獲得最後的勝利!社會人民因和諧、團結與包容,從而獲得真正的平等與自由,意義特別重大與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