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知秋：男警說　女警說-葉毓蘭 警政學者

台北市警察局的懷孕女警因申請調內勤未能立即如願，不幸流產疑案，筆者才在上篇「一葉知秋」，就母性保護的觀點，籲請警政署應該立即落實「公務人員安全及衛生防護辦法」，其中特別因應國內少子化趨勢，增訂各機關提供公務人員執行職務與辦公場所之安全及衛生防護措施，應考量女性妊娠中及分娩後未滿一年等因素之特殊需要。當天晚上，警政署陳國恩署長即在他的臉書專頁上公開回應：「我們鄭重發函各單位重申憲法保護母性的主旨，各機關不宜指派妊娠或哺乳期間之女警於晚間十時至凌晨六時工作，而所謂工作，包含輪(值)班、加班、待命服勤。兒童為國家的未來、永續經營的資本，值此國家面臨少子化危機之際，我們應更主動關懷、體恤懷孕的女性同仁，以喜悅的心歡迎新生命的到來。」不到20小時，專欄的建言已成為政策，且已發函至全國各警察機關，這種效率恐怕連嗡嗡嗡的柯P也難望其項背，無怪乎陳國恩在警察的社群媒體中有超高人氣與魅力。

但是，徒法不足以自行，懷孕女警調內勤一事在署長親自關切後，應該可以立竿見影，但是在推動這項政策時的雜音，不是首長的魄力與決心就能弭除的。拙文刊出後，大多數的警察同仁都能體恤懷孕女警的特殊需要，但是也有不少不同的意見，這些「he said, she said」，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可以看出警察組織中的性別鴻溝幾乎可以與官警鴻溝等量齊觀，且讓我們慢慢看下去…。

He says：確實有女警為了調內勤趕快懷孕，再加上育嬰假，等在內勤差佔久了後，再說因小孩的問題，請民代關說，就在內勤長治久安了。

She says： 不要說女警懷孕，男警生病也會發生相同的狀況，為何警察的人員分配，勤務運作是一拜一拜，毫無彈性？

He says：現實就是警力嚴重不足…每個分局至少都欠警力一兩百人以上…再加上女警懷孕的問題…才會讓人放大檢視…如果今天警力充足…應該沒有那麼小氣的男警在計較這個問題…有時候警力不足…長期差一兩個上深夜勤是會累死人的。

She says： 之前分局遇到女警懷孕，都是先讓她去分局辦業務，沒有人會為了辦業務一直懷孕啦【頂多也才十個月】，分局則是由警備隊或是其他內勤調一個去補派出所的缺額！畢竟外勤要那麼久沒人，很難搞的。

He says：有那種女警為了想調內勤待在內勤，就…一直懷孕一直生一直懷孕一直生一直懷孕一直生…。

然後，生出來的小孩，不必養、不必照顧、不必教育、不必花錢，有類似這樣的案例或新聞嗎？

She says：懷孕初期最容易有流產意外的可能、懷孕真的很辛苦也要有勇氣！我生過一胎深感其中的辛苦><其實在外勤上班比懷孕、照顧小孩還要輕鬆多了！

He says：發現女性懷孕後即未再服外勤，僅服值班工作，自然共同勤務就由男警分擔囉！久而久之不免勞役不均，加上同組缺用警力輪服共同勤務（巡邏、臨檢、掃醉、防飆、蒐證、特種勤務等等…），年終考績又保障甲等，這會讓男警口服心服嗎？

She says： 曾經某個分局說內勤人數已滿，無法調派內勤，請所長自行調整，結果造成懷孕婦女在派出所服值班，第一備勤，家訪等勤務，甚至一天服兩班第一備勤。當輪值第一備勤時，巡邏都在處理事情，你能不出去協助處理事情嗎？受理案件能不外出到現場嗎？如果警政署沒明確規範，就會形成分局把問題丟給派出所所長自行解決！

其實這些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討論，都深具意義，但是非常可能沒有進入決策人員討論範疇中。要落實懷孕女警的母性保護政策，是需要配套措施的，但是署長在做出政策指示時，可能缺乏更精確的性別統計。警政署人事室經常說：女警佔全體的7%，但六都外勤派出所女警比例是多少？扣掉較單純所後，男女警的比例呢？好像這麼少數的女警要作暫時調整會有什麼問題？所以，在98年的函示中，就「授權」各服務單位主官視實際狀況調整。美其名為「授權」，其實只是把責任推到外勤單位的主官身上，完全無視在他們的單位中有無足夠的員額來做調整？

在台灣，絕大多數的派出所都面臨警力嚴重不足、早已捉襟見肘的窘境，如果有女警懷孕改調內勤，但是並無其他機動警力補充支援，其他的同仁必因女性同仁懷孕期間的勤務分配擠壓，而導致勞役不均。

此次，署長雖然已下令要力行母性保護政策，當務之急是警政署的幕僚必須要思考落實此一政策的配套措施。例如：人事室應該重新盤點目前各縣市外勤的女警分佈與比例，女警應該優先調至人數較多的派出所、外勤隊；或者要求各縣市警察局的人事室應該要有人力相互支援的規劃。此外，針對目前警察特考外軌，考試院規定不得性別設限一事，警政署應該要以實際的數據與職務內容設法說服考選機關，不能以「性別平權」的名義完全不設限，以至於外軌特考錄取女性年年增加，而國考的體能要求又過度一般化，完全無法反映出警察繁重的勤業務所需要的體適能。因為現在警力嚴重不足，未來二年計畫招考七千多位基層警力，如果，沒有在性別的配額或體適能標準上迅速說服考試機關做改變，將來為了要落實保護母性政策，還會在警察機關裡掀起另外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