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Ａ：媽媽都知道-大A 兩性作家
2016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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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妳不好的話，妳就不要忍了。」她會坐在我的床沿，輕聲細語地說著。媽媽總是看得出來。（資料圖片，大 A提供）
在我還那麼年輕的時候，我其實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看得出來我過得不好。就算我在進門前擦掉了眼淚，抬起頭來深呼吸；或者躲在棉被裡面痛哭，失眠了一個晚上以後，在她進來房間叫我起床的時候假裝還在睡。
「他對妳不好的話，妳就不要忍了。」她會坐在我的床沿，輕聲細語地說著。
她總是看得出來。
我的母親。
我不知道她怎麼做到的，幾乎以為她是打聽到了什麼。那麼長的一段時間，我一直以為自己比她聰明伶俐太多，比她更流利地活著，因為她總是少見多怪，像是沒有見過世面。我無法對她說我的煩惱，因為她會更憂心忡忡，讓我以為自己做錯了，我不該讓她難過的。我比她年輕健康，很容易好得起來，然後裝得很好，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可是她不是我，她是會留一些病根的，她難以抽身。為了什麼傷心過，她都會記得。
又或者，在我想要和她多說一些自己的時候，她會以一種我無法招架的激烈反應，索性說出所有情緒化的字眼；我被逼得更暴烈，說出讓自己後悔的話。
我在她那裡得不到安慰，她不是過來人的身份。她就是一個比我更滿的人，迫不及待的局內人。我走出來了還不夠，還要救出她、拉出、拖出她。
有一天以後，我做出了傷人的決定：再也不讓她知道太多。那個小時候做惡夢，哭哭啼啼走去爸媽房間，爬上雙人床擠在她懷裡的小女兒，再也不會找她。一個人咬牙、一個人冒出眼淚、一個人流落街頭。
有了孩子以後，我才知道她看得出來我過得不好的原因：出自於母親都看在眼裡的本能。就像我聽得出來孩子的哭聲，是肚子餓了、尿布濕了，還是想要我哄睡？他是在生氣還是在撒嬌？他是還想玩還是要我陪他就好？我都知道的。
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在假裝自己過得很好、假裝自己笑得出來？她在洗著我的便當盒的時候，看到剩下的飯菜越來越多，應該也知道我什麼都吃不下了吧？在折疊我的棉被的時候，看到枕頭旁邊的衛生紙，也知道我哭了好久了吧？ 她應該會嘆了一口氣，她的寶貝在逞強，強調自己根本不難過。
至於我的孩子，我想許許多年以後，他或許會是那時候的我。想要假裝自己很強，不想要我捨不得他。那麼我會說什麼呢？我想我會說出一樣的話：
「他對你不好的話，你就不要忍了。」
「我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