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知秋：孔令晟與台灣的警政現代化〈一〉-葉毓蘭 警政學者

前警政署署長孔令晟將軍日前在台北榮總病逝，享壽97歲，他應該是歷任警政署長、警務處長中最高壽者，也是帶領台灣警察邁向專業化與現代化的關鍵人物。

台灣的警察制度，有50年日治時期的影響與基礎，但也受到國民黨政府播遷來台後的族群對立、戒嚴、國際化、民主化等影響，角色與功能都有不同的演化。日據時期的後段，台灣警察被賦予強大的權力，佐以嚴密的保甲制度，警察可以發揮社會控制的功能，也是維持社會穩定最重要的力量。

二次大戰結束後，國民黨遷台之初發生228事件，造成人民與政府間的對立，1949年起宣布實施戒嚴，最高的治安機關不是警察，而是台灣省警備總司令部負責。在戒嚴體制下，警察的功能受到相當的限縮，鞏固國家安全與維護秩序是警察最主要的職能，而在1957年劉自然事件之後，台灣省警務處長即開始由軍人擔任，即使在1972年升格為內政部警政署，署長仍援例由軍方將領接任，直至1987年解嚴之後，仍由羅張帶領過渡至交給第一位警察出身的莊亨岱。孔令晟是內政部警政署第二任署長，曾經當過總統府侍衛長的他，受到蔣經國先生的賞識，在1976年底由海軍陸戰隊司令調任警政署長，並受經國先生之命，對當時的警察制度進行體質上的徹底改變，於是孔令晟在1977年提出「改進警政工作方案」，並且擬定了「四十六個工作方案目標」全面推動。

警政革新現代化是一個整體系統、長程持續的工作。孔令晟在晚年受訪時自陳：「警政現代化必須兼顧現實和理想，其任務艱鉅可以想見。因此，警政現代化，非一蹴可成，必須有『整體系統』和『細部、端末的規劃和執行』，集中有效的金錢投資，積極嚴格的領導管制，才能獲得實質的預期效果」，這個浩大的警政改革工程，先由基隆市警察局第一分局、台北縣警察局永和分局、桃園縣警察局楊梅分局分別進行試驗「都市警察勤務」、「城鎮警察勤務」、「鄉村警察勤務」，其概念為（一）集中制與散在制並用。（二）派出所與警勤區均保留。（三）分局與警局應消弭無效浪費人力，建立勤務指揮中心，建構分局與警局雙層巡邏網，確實控制機動預備警力，分局與派出所視狀況可做必要合併，轄區過於遼闊之分駐所得開設勤務指揮中心建立巡邏網，報案電話號碼統一改用「110」。

孔令晟的這套警政現代化的藍圖規劃，是他在就任警政署長之後，親自向當時美國警政巨擘，曾任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犯罪學院院長的，也曾經在1960年代親任芝加哥是警察局長，帶領當時的專業化警政改革風潮的O.W. Wilson數度請益而來，有深厚的理論與實務基礎，也符合當年的績效管理潮流。孔署長為了應付日益新進的犯罪手法及提高破案率，曾到紐約、芝加哥、洛杉磯等地考察，決定以基層警力機動化，配合情報的蒐集，結合政府、社會力量來加強打擊犯罪，在當時的行政院長經國先生支持下，大幅改善員警的應勤裝備，為建構機動化警力，增加機車16547輛，增加汽車2459部，又在1978年成立空中警察隊，台灣的警察勤務正式邁入立體時代，當年好萊塢電影上的Blue Thunders、Hawaii Five-O等霹靂戰警的形象，終於在台灣重現。

孔令晟的警政現代化除了有形的警力機動化外，更有許多無形的努力，例如：警察效率的講求、教育訓練的精實、充實警勤裝備、提高警察待遇，與革新警察勤務制度，並嚴格規定警察的執法行為，必須嚴正而中立，以減少警民之間的衝突。在當時聲望甚隆，是最受民眾愛戴的警政署長。

沒有想到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孔令晟因為警政現代化深受好評，卻也是因為警政現代化的改革太急太快而下台。欲知孔署長為何在警政現代化如火如荼之際下台，請待下回分曉！